現代文學的影響,得益于現代的傳播手段,工業化的生產方式,使得小說實現了最大化的影響力。而在現代傳播方式中,影視是絕不可忽略的一部分。上世紀八九十年代,第五代導演崛起,《紅高粱》《一個都不能少》《活著》《霸王別姬》《菊豆》《秋菊打官司》……這些耳熟能詳的作品,幾乎包攬了絕大部分國際性的電影大獎,同時,它們也都是以小說為藍本,是小說和電影結合的代表??梢哉f,在現代性啟蒙的歷程中,影視和小說都是啟蒙的工具,但到如今,兩者卻漸行漸遠。他們是如何合流的,又是如何分道揚鑣的?
■現象
電影崛起,舊白話的余暉
1905年,京劇電影《定軍山》問世,轟動天下,這是第一部由中國人拍攝的電影,也標志著中國電影的誕生。
很短的時間里,中國電影爆發式的發展,它以市民為受眾,迅速成為當時最時尚的文化潮流。不過,誰來為電影創作符合市民口味的作品呢?著名學者、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張頤武說,“最初為電影創作提供資源的,是白話小說。不過,不是新白話小說,而是舊白話小說。傳統的白話小說歷史非常悠久,從宋代話本,到明清小說,再到20世紀初鴛鴦蝴蝶派的小說,一脈相承,舊白話以市井生活為創作資源,吸收本土口語的營養,最符合大眾傳播的要求。”。
鴛鴦蝴蝶派的作家們,成為最初中國電影最大的創作者,大量舊白話作品,被改編為電影,如《啼笑因緣》《玉梨魂》等,甚至眾多鴛鴦蝴蝶派的作家轉職為電影編劇,直接創作電影劇本,跳過了小說改編過程。有數據顯示,從1921年到1931年,10年間,中國各影片公司制作了65部電影,其中絕大部分是鴛鴦蝴蝶派作家創作。
受眾不同,使得電影和現代小說走在兩條不同的路上,張頤武說,“現代小說出現以后,主要通過報刊傳播,針對的則是受過一定現代教育的新青年群體,但這個群體并不大。而群體更大的市民階層,更喜歡舊白話作品,也可以說是通俗文學,才子佳人,愛恨情仇,更受他們的青睞。此外就是早期的武俠電影也受歡迎”。
改編潮流,主流作家加入
上世紀30年代,左翼文學運動興起,電影創作亦受到影響,國產電影從舊市民電影一統天下,變得更加多元化,左翼電影、新市民電影興起。
左翼作家們發現了電影的力量,開始大量進入電影制作之中,但此時,電影和現代小說,仍舊沒有真正產生聯系,張頤武說,“左翼作家最初進入電影領域,比如魯迅,就非常愛看小說,但他不看國產電影。左翼作家的進入,確實把新白話帶入了電影創作,但和現代小說關系不大,更多是觀念的改變,所謂新白話,是大量吸收西方的語言、詞匯、思想而形成的。這一思潮,也影響了電影的創作”。
和鴛鴦蝴蝶派一樣,進入電影業的左翼作家,很多直接成為了編劇,為電影創作劇本,如《野玫瑰》《火山情雪》《母性之光》《天明》等,著名的《漁光曲》《春蠶》也是左翼電影的代表作品。
一直到上世紀50年代,現代小說才真正成為電影創作的重要資源,張頤武說,“那時候,一些現代小說開始被改編為電影,如魯迅的《祝?!贰⒚┒艿摹读旨忆佔印贰⑷崾摹对绱憾隆贰徒鸬摹都摇返?rdquo;。
借助電影,原本只是小眾讀物的現代小說,被更多的人所認可,而借助文學,電影有了更多的表現形式,更加深刻的思想內容,張頤武說,“這個時期,可以算是現代小說和電影合流的時代”。
再次啟蒙,新文學的助力
改革開放以后,小說改編電影也蔚然成風,《子夜》《傷逝》《阿Q正傳》《駱駝祥子》等,大量現代小說被改編為電影,張頤武說,“上世紀八九十年代,電影和小說兩者匯流,可以說是蜜月期”。
莫言、余華、蘇童、格非、張藝謀、陳凱歌、田壯壯、霍建起……幾乎在同一時代,新時期文學作家和第四代、第五代導演開始成長起來,這促成了小說和電影更加密切的合作。張頤武說,“尤其是第五代導演,大量依賴新文學作品,幾乎所有有影響力的小說,都被改編成電影了。改編的量之大、之深,前所未有”。
改革開放后的中國,經歷著巨大的思想解放和變遷,文學與影視,同時成為新的啟蒙思潮的傳播者,張頤武說,“這個時代,影視和啟蒙、思想解放是聯系在一起的。人們的眼光更長遠、觀念更開放,像《寒夜》這樣比較偏的作品也被改編,還有沈從文作品,此前不太可能被改編,也成了電影創作的資源”。
那個時期,第五代導演幾乎包攬了所有國際性的電影大獎,更有意思的是,幾乎所有獲獎的作品,都是小說改編的,張頤武說,“從上世紀50年代開始,文學支配、主導著電影生產,讀者群和觀眾群重合了,這是很難復制的奇跡”。
現代小說給了電影更廣闊的視域,更深刻的內涵,有人說后來的電影再也沒有了當初的風光,市場越來越大,但獲獎卻越來越少了,對此,張頤武覺得,“這也是一對矛盾,那時候中國電影獲獎多,但市場小,現在獲獎少,但市場巨大,并不是文學不再支持電影,而是電影和文學最終走上了兩條不同的路”。
■分析
文學分化,文學抗拒改編
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新時期文學,既是文學影響力最大化的時代,也是文學自身開始分化的時代。張頤武說,“從上世紀50年代到80年代,不分純文學通俗文學,但到了上世紀80年代以后,文學開始細分,純文學的圈子在縮小”。
現代派、現代主義的引進,改變了小說創作的形態,張頤武說,“純文學的技巧越來越復雜,對故事的重視則越來越少。現代主義所重視的象征性、對人的心理變化的表現,其實是不適合改編成影視作品的。除了個別作家,如嚴歌苓這樣有通俗文學特征、且自身也是編劇的作家作品外,后來的純文學作家,如余則成,鮮有改編成影視作品的,甚至上一代的作家,也出現了同樣的現象,如莫言,早期的作品,改編的多,但后期的很少改編,余華、賈平凹他們,也都如此”。
純文學和影視漸行漸遠,但通俗文學卻仍舊保持著和影視的親密關系,張頤武說,“這一時期,還有一個重要的現象,就是電視的普及。電視劇開始大規模被生產出來。電視的普及對大眾文化產生了巨大的改變,觀眾群終于大于讀者群了。其實,電視劇的生產和電影生產有類似的經歷,不過更快更短而已。起初,電視劇改編的對象也是現代小說,如《四世同堂》《駱駝祥子》等,都改編了,但很快,電視劇生產顯示出它和通俗文學的親密,海巖、王朔等眾多通俗文學大家,迅速成為電視劇內容的提供者”。
如果說還有特例,可以跨越純文學、電影、電視的作品,無疑要算《白鹿原》,張頤武說,“《白鹿原》不斷地被改編,話劇、電影、電視劇等,這是非常難得的,幾乎也難以復制”。
網絡時代,新的內容來源
“文學死了,詩歌死了,小說死了”。21世紀,互聯網改變了世界,也改變了文學和小說的生態。張頤武說,“其實不是文學死了,而是文學的分化進一步加劇,純文學小說變得更加小眾,進入更加專業化的創作模式,再也難以支撐工業化的影視生產。相對的,通俗小說和影視的聯系反而更緊密了”
網絡小說的興起,加速了類型小說的成熟,歷史、青春、情感、穿越、玄幻……小說的分類越來越細,數量越來越多,并在極短的時間內,適應不同的傳播模式,和影視聯姻,甚至催生IP經濟。
“影視的生產是一個工業機制,需要大量的文本支持,同時又依賴觀眾的認可,它和通俗小說的關系更加緊密,是可以理解的。今天的影視作品,其創作資源主要來自兩方面,一個是自制文本,由專業的編劇完成創作,另外一個則是向流行的通俗文學取材,改編成影視作品。今天的改編亦如是,大量從網絡小說中汲取資源,吸收IP,不僅傳統的影視生產如是,新興的網絡電影、網劇也同樣如此。”
從最初和鴛鴦蝴蝶派的合作,到如今從網絡小說取材,影視生產和小說的分分合合,恰好經歷了一個輪回,張頤武說,“如今,純文學越來越專業化,影視生產越來越工業化,如上世紀50年代到八九十年代那種純文學和影視結合的情景,可能再也不會出現了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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