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陌上正春風」“摩騎老兵”轉型記

光明日報記者 王忠耀 吳春燕 光明日報通訊員 蔡 震

開欄的話

陌上正春風。當和風細雨拂綠每寸田畦，當勞動號子喚醒無邊沃野，我們滿懷欣悅與希望，走進了又一個春深之處，迎來了又一度奮發之時。

春天是萬象更新的時節。我們走遍城鄉，悉心尋找。生活里有哪些不期然間的喜人變化？發展中有哪些蓬勃生長的全新景象？捕捉這些細微變遷，感受一種溫暖力量，你會看到，千家萬戶的事、千頭萬緒的事，正在舉國齊心的努力中越辦越好。

春天是躬身耕耘的季節。我們深入基層，真實記錄。過去的收獲怎樣化作澎湃動力？肩頭的使命如何挺身將其扛起？你會發現，今年全國兩會上的“政策好聲音”、民生大禮包，已激起各行各業的無窮干勁，正化作奮斗者們的矢志力行。

把實干的種子撒進泥土，將夢想的羽翼迎風展開，讓我們逐夢勇前行，不負好春光！

“這是今年第二次坐高鐵啦。過年前體驗了一回，1個多小時就能到家，又快又安全！以后回家，摩托車估計是不會再騎了。”在佛山西站出站口，記者見到了佛山某模具廠工人韋家新。他剛乘坐D3789次列車從老家廣西藤縣回來。

出了火車站，就是公交車站，“無縫銜接”，不多時便一腳跨進了工廠。

韋家新今年52歲，他口中的摩托車，曾經陪他走過21年漫漫返鄉路。

從2000年起，韋家新成了赫赫有名的“摩托大軍”中的一員。那些年，每逢春節，他都要邀上10多名同廠老鄉，一路騎行回家。可這幾年來，隊伍規模一直在縮小，到去年，包括韋家新在內，只剩下3輛車。

今年，老韋頭回沒約到一同騎行的伙伴。“一輛車騎那么久，沒意思，也危險。往年朋友們為了遷就我，想坐高鐵也不好意思講。今年他們解脫了，我呢，也‘就坡下驢’體驗一回高鐵。”

“下個12306App，用手機號注冊個賬號，填上個人信息，輸入出發地和目的地，選座，付款，喏，這不就行啦！”到了買票的日子，老韋托廠子里的年輕同事幫著操作了一遍手機購票全流程，人家邊操作，他邊用筆記。“寫下來比較放心，下回買票就不求人了。”老韋笑著感慨：“手機操作是真方便啊，不到10分鐘，同事就幫我和老婆買到票了！”

歸期是1月27日。雖然同事告訴他不用取票，直接刷身份證就可以進出站，但妻子還是不放心，打發老韋去代辦點早早取好了票。“今年沒帶太多行李，給家里人買的東西出發前幾天就快遞發回去了，省得大包小裹。”第一次坐高鐵，老韋兩口子細細打點著一切。

盡管做好了心理準備，但出發當天，還是發生了個“小插曲”。“檢票口有屏幕和攝像頭，工作人員剛教我把票證放上去、把臉湊過去，還沒看清咋回事，‘砰’的一聲，閘門就開了，嚇我一跳！”

就這樣，老韋滿心新鮮地坐上了從佛山到藤縣的D3842次列車，邁開了退出“摩托大軍”的第一步。

窗外景致飛馳而過，周圍環境舒適整潔。一改過去騎行時的高度緊張，老韋悠然坐著，思緒飛回22年前……

“15位老鄉沒買到票，可咋辦？”2000年春節臨近，老鄉李水東從火車站排隊買票回來，焦急地到宿舍通報情況。

韋家新就是這15人之一。他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手下的活計也亂了節奏。

第二天，老韋請了半天假去車站排隊，結果還是空手而歸。

“那時候到廣西的火車太少了，票太金貴。沒辦法，我只好和15個沒買到票的老鄉商量，用摩托車把自己‘運’回去。為了這，大伙兒每人淘了一輛舊摩托。”韋家新回憶著。

年復一年，韋家新成了“摩托大軍”中的“老兵”。

“最多的時候一行有50輛車。不是吹啊，我算是他們的‘帶頭大哥’！”韋家新樂呵呵地說。

識途老馬也會偶失前蹄。2012年回鄉路上，韋家新騎著摩托剛到廣東江門境內，突然前輪爆胎，車翻了。“還好當時車速不快，加上路上車少，只受了點小傷。”車后綁著的行李四處散落，老鄉們紛紛停車過來幫忙。

前不著村后不著店，去哪兒修車？韋家新只好和幾個老鄉輪番推著摩托、扛著行李，步行了兩個多小時，才在附近一個鎮里找到維修點。松開車把，韋家新才發現，汗水已把身上的棉衣泡透了，寒風吹過，手抖得香煙都夾不住。

騎了20多年，老韋碰到的暖心事兒也不少。

“沿途的地方政府沒少給我們送姜茶、泡面，有些加油站還能免費加油。說實話，要沒有這些支持，能不能堅持這么多年還真難說。”

2014年年底，廣州開通了去往南寧的高鐵。當年啟程回家前，“摩托大軍”里就有人提出了試試高鐵的想法。

老韋則多少有些猶豫：“當時還不太會玩智能手機。票價貴不貴？坐高鐵方不方便？能帶多少行李？這些都不清楚。加上群里計劃騎摩托車回去的老鄉還是多數，就沒貿然‘嘗鮮’。”

那年，車隊成員一下子減了3成。到2021年，就更是沒幾輛車了。“要說沒動想法那是假的。其實早幾年就聽說，廣州到南寧每年都會開免費高鐵專列，就是休假時間沒趕上。不然，我可能早‘退役’了。”韋家新笑笑，說道。

“現在，我們幾個老鄉的收入比2000年翻了兩番，每個月可以拿到6000多塊錢。從佛山到藤縣的高鐵票價140元，沒啥負擔。高鐵才1個多小時，省下的時間就能跟家里人多待一會兒，多搓幾圈麻將。現在網上怎么說來著——它不香嗎？”韋家新嘿嘿直樂，話匣子漸漸收不住了……

《光明日報》（ 2022年04月07日 01版）

【來源：光明日報】